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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求是征文】从《驴得水》说开去

分类:院内新闻 作者:新闻中心 来源: 时间:2017-04-28 访问量:

(文:赵云川)好久不动笔了。说来惭愧,上一次正襟危坐,洗手焚香地做文章要追溯到高三的时候了。那时候心气挺高,做的题目也颇有古意,叫《汝之蜜,彼之毒》。当然是用以应付高考的要求,束手束脚,总有言而未尽之处。

再次提笔,也没料到是篇影评。只是看了《驴得水》这部电影之后,实在是浊气填胸,不吐不快。周敦颐说“文所以载道也”,这篇有感而发的鸡零狗碎承载不了影片里极其丰富的内容,权当不自量力的尝试吧。

2016年的电影了,打着开心麻花的旗号却没有熟悉的面孔,披着喜剧的外衣却讲述了一个荒诞的悲剧。看完之后真的像是胸口被打了一拳。不至于哭出来,只是内心酸涩不能自已。我一直觉得小说也好电影也罢,好的作品是写人,人物一立起来,故事就活起来了。而这部电影显然就是一部人物鲜明的好作品。

背景设置在民国,孙校长怀着农村教育实践的理想,带领着三位青年知识分子来到偏远干旱的农村办三民小学。这本来是一件可歌可泣甚至可以说功德无量的事情。四位老师不畏艰苦,自得其乐。要“团结、乐观、奋斗”没错,要为理想的事业无私奉献也没错。然而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,有尽节而死的知识分子,没有冻饿而死的教育家。贫困的农村吃水都困难,只好把一头毛驴虚报成老师来冒领薪水吃空饷。

孙校长似乎是个好人,一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,却信奉着成大事不拘小节。总是挑起责任,揽下所有的错误。为了理想,他虚构老师,纵容一切,他像活在真空地带的幽灵,没有人可以指责,没有人可以怪罪。在电影中,他就像是交响乐队蹩脚的指挥,想要协调一切,中和一切。可惜这个乐队似乎永远配合不来,他手忙脚乱,虚与委蛇,可是戏剧化的矛盾还是一次次的爆发出来,发出沉闷的令人绝望的杂音。

错误荒诞的舞台,分崩离析的乐队,再高明的指挥也无能为力。指挥棒挥在空中,只能划出梦想破碎的弧线。

周铁男性格耿直、脾气火爆,穿着一身板正的蓝布中山装,讲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,在乡村学校里显得鹤立鸡群。一开始看起来他天不怕地不怕,观影过程中我一度以为他会是英勇不屈的英雄人物。当指着他的枪声响起,他应身倒地的时候,我还着实捏一把汗,暗叹一声可惜。可镜头一转,发现子弹打偏的他大喊大叫着庆贺完大难不死,就摇身一变给特派员连连磕头摇尾乞怜。

正应了那一句话:不是没有想过反抗,只是最后选择了妥协。

剧中男性的名字都很威武霸气:魁山、林海、铁男。可是他们都“硬”不起来。

有人说裴魁山是典型的小人。可我却觉得他也经历了变化的过程,风平浪静的时候,他读的是毛主席最爱的《资治通鉴》,也愿意捐钱给孩子们发奖学金,初衷是改变农民的贪欲弱私,看上去真是妥妥的精英知识分子。但他本身就自私、怯懦。每到关键时刻就腹泻、逃避。当他对自己的爱情绝望之后,两个月的假期里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,回来后就披上了貂皮大衣,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者。

就像裴魁山自己说的那样“或许中国最需要被教育的,并不是农民。”而农民接受了不当的教育,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
“我也曾经见过这里的一个铜匠。他很本分,就是因为从小没受过教育,就被人看不起,被人欺负,被人利用,被人利用完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。我希望他的后代不要像他一样。”

未受教育的铜匠,不洗澡,不敢照相,有一堆陈规陋习,但是善良、淳朴。而当他受过教育、成为最关键的人物、狐假虎威掌握大权的时候,就披着貂皮大衣,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,俨然一位知识分子了。与此同时,他学会了反抗,斗争,趋利避害,有一套复仇心理,不再怜悯、同情。他的改变恰恰是因为知识分子对底层人民的轻视,为了那个冷眼,为了那个耳光,农民底层上位掌权之后,就对知识分子展开了血腥的屠杀。他让所有人骂张一曼,并剪掉了她的头发。这一幕看得实在艰难,张一曼给铜匠性启蒙,也践踏了他的尊严,那句半真半假的“在我心里你就是个牲口”似乎触碰了他本就脆弱的内心。

孙校长跟铜匠讲有教无类。但是当农民掌握知识之后,却在一方面戳破昔日知识分子伎俩的同时,又开始利用这一点完成自己的野心。本质上,这比腐败的教育体制,更令人心寒,教育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实现精致的利己主义?这个血淋淋的例子不正是给现实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这一幕是对那个不可描述的时代的影射,当乌合之众的野蛮与凶性被集体地释放之后,时代就如同被魔鬼占据一般黑暗。好在背景设定在民国,否则这部政治不正确的文艺作品或许真会胎死腹中。

最让我欣赏的张一曼,背负着荡妇的骂名,最终在枪声中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。她的房间里贴着《罗马假日》的海报,情人身边的奥黛丽赫本在甜美温柔地笑。她的桌子上甚至放着女同性恋的照片。她代表着追求自由与性解放的小资产阶级,理所当然地不能为人理解。可怜可叹的是我在她身上看到了羊脂球般的悲哀与无奈。当象征着尊严、自由与美丽的长发被剪掉之后,她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。后来所发生的一切,都与她无关。

而反派到底的特派员,在删减的片段中也展现出了他的命运中无奈的一面:“原来在东北带兵的时候,就是想给手下的弟兄们弄点口粮。上面有人说了,口粮可以有,但是让我别总跟小日本过不去。装孙子我觉得没问题呀,但是绝对不能给小日本装。可那帮能装孙子的上台之后,直接把东北给让了。”

话说得漂亮,可实际上他也是同流合污的那一个。留洋经历造假,附庸风雅,不懂装懂的人坐上了教育部高管的位置,却依然为自己的行为辩解。他叫李大洋,又是一个威武霸气却“硬”不起来的名字。

知识分子,多少有些脾气。可是面对权力,面对利益,低头的低头,下跪的下跪。铁骨铮铮的铁男在枪口下跪碎了一地黄金,在张一曼被强奸的时候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。

这部电影的魅力正在这里。它将人性平铺直叙赤裸裸的撕裂在观众面前,让人看到那最原本的东西,最不可接受的血腥,也有最沁人的清香。所有的一切它并未批判,也并未赞赏。但戏外的看客总会感到那隐隐约约的小疙瘩,因为那疙瘩也长在自己身上。就像鲁迅的匕首与投枪,次次见血地伤在国人也包括他自己的心里。

当然,这部电影所反映的人性与制度的缺陷,并非局限于中国一地,也绝不仅仅局限于民国一时。它不仅有辛辣的讽刺当下的意义,同时也放之四海皆准,无论是欧美、日韩、或者拉丁,也无论是过去、现在、或者未来。

最终,孙校长的女儿佳佳去了延安,那里似乎是个乌托邦式的地方。可让人绝望的是:那是1942年的延安。更让人绝望的是:现实中又要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延安?

   就像沈腾说的那样:讲个笑话,你可别哭。